
乾隆十五年(1750 年)的除夕夜,紫禁城飘着细雪。宁寿宫的暖阁里,17 岁的和婉公主正对着铜镜描眉。镜中少女身着明黄妆花缎夹衣,鬓间斜插一支累丝金凤步摇,珠翠在烛火下流转生辉。忽然正规好的配资平台,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:“皇上驾到 ——”
和婉慌忙起身迎驾,却见乾隆皇帝披着玄狐大氅,手里捧着个朱漆食盒。“给婉儿带了江南进贡的糖蒸酥酪。” 皇帝掀开盒盖,甜香混着雪气扑面而来。和婉眼眶一热,想起三个月前在乾清宫,乾隆握着她的手说:“明日你就要嫁去巴林王府了,父皇舍不得啊。”
雍正十二年(1734 年)六月二十四日,北京城飘着细雨。和亲王弘昼的嫡福晋乌札库氏诞下一女,取名永瑛。这是弘昼与嫡福晋的第一个孩子,王府上下张灯结彩,连雍正皇帝都赐了一对羊脂玉连环。
弘昼抱着襁褓中的女儿爱不释手。他虽以 “荒唐” 闻名,却对嫡福晋一往情深。乌札库氏出身武将世家,性格豪爽,与弘昼琴瑟和鸣。小永瑛在父母宠爱中长大,三岁能背《千字文》,五岁会画花鸟,连乾隆皇帝见了都夸赞:“这孩子冰雪聪明,颇有你母妃当年的风采。”
乾隆登基后,弘昼一家搬进了安定门内的和亲王府。七岁的永瑛常随父亲进宫请安,渐渐与宫中的三公主(固伦和敬公主)熟稔。两个小姑娘在御花园荡秋千、斗百草,笑声惊飞了栖在古柏上的喜鹊。
展开剩余82%乾隆三年(1738 年)春,永瑛随母亲进宫给太后请安。慈宁宫的暖炕上,孝圣宪皇后拉着她的手端详许久:“这孩子生得标致,不如留在宫里陪陪哀家?”
乌札库氏心头一紧。她知道,皇室收养宗室女是惯例,但女儿才五岁就要离开父母,如何舍得?但圣意难违,当晚弘昼便亲自将永瑛送入宁寿宫。
永瑛的养母是康熙朝的顺懿密妃王氏。这位历经三朝的太妃性情温和,教她读书识字、 needlework(针线活)。永瑛很快适应了宫廷生活,每日晨起向太后问安,午后随三公主听课,晚上在密妃宫中习字。乾隆常来宁寿宫探望,见她写得一手好字,便赐名 “和婉”,寓意 “和顺温婉”。
乾隆十五年(1750 年)正月,钦天监择定二月初二为和婉公主下嫁吉日。驸马是蒙古巴林部郡王璘沁的长子德勒克,时年 20 岁。
这门亲事是乾隆亲自敲定的。巴林部与清朝世代联姻,璘沁郡王曾随清军平定准噶尔叛乱,战功赫赫。德勒克自幼在京城长大,精通满蒙汉三语,与皇子们一同在上书房读书。
和婉对德勒克早有耳闻。去年中秋宴上,她见过这个高大英挺的蒙古青年。当时德勒克身着宝蓝织金蟒袍,腰间挂着祖母绿玉牌,在射箭比赛中连中十环,博得满堂彩。和婉记得他射中靶心时,回头朝自己一笑,牙齿在月光下白得发亮。
然而,婚礼前的准备却让和婉倍感压抑。内务府送来的嫁妆清单长达三尺,光是头面首饰就有十二箱。她对着内务府总管递来的《公主下嫁仪注》发愁:“成婚那日,我要行九叩大礼,还要坐喜轿绕城三圈?”
“公主切勿忧虑,奴才们自会安排妥当。” 总管躬身道,“只是按规矩,驸马需在乾清门行三跪九叩礼谢恩。”
和婉叹了口气。她知道,这场婚姻是维系满蒙亲谊的纽带,容不得半分差错。
婚后的和婉公主府坐落在西直门内。这是乾隆赏赐的府邸,占地二十余亩,有五进院落、假山鱼池。和婉与德勒克住在第三进的主院,东厢房是书房,西厢房是佛堂。
起初,小夫妻琴瑟和鸣。德勒克每日下朝后,便陪和婉在花园散步,给她讲蒙古草原的故事。和婉则教德勒克写汉字,两人常为一个 “和” 字的写法争论不休。
然而,皇室规矩很快打破了这份甜蜜。按制度,公主与驸马同房需提前报备嬷嬷,由嬷嬷安排 “合卺礼”。和婉不堪其扰,索性搬到佛堂独居。德勒克几次深夜叩门,都被守门的老嬷嬷挡在门外:“公主已经歇下了,请驸马爷明日再来。”
乾隆二十一年(1756 年),德勒克承袭巴林辅国公爵位,需定期前往理藩院当值。和婉愈发孤独,每日除了念佛、绣花,便是坐在窗前看落叶。她想起小时候在和亲王府,父亲常带她去什刹海划船,如今却连出府踏青都要报备内务府。
乾隆二十二年(1757 年),巴林部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旱。德勒克收到父亲的急信,连夜进宫求见乾隆。和婉在乾清门外候着,见丈夫出来时面色凝重:“巴林草原颗粒无收,牲畜大批死亡,父王恳请朝廷赈济。”
和婉当即进宫面见乾隆:“请父皇允许儿媳随驸马前往巴林赈灾。” 乾隆犹豫片刻:“你身子弱,草原苦寒,恐吃不消。” 和婉跪下叩头:“儿媳身为巴林王妃,理应为百姓分忧。”
三日后,和婉带着二十车粮食、十箱药材,随德勒克踏上了前往蒙古的路途。这是她第一次离开京城,望着车窗外飞掠的荒野,她忽然想起《诗经》里的句子:“昔我往矣,杨柳依依。今我来思,雨雪霏霏。”
在巴林王府,和婉目睹了灾情的惨烈。牧民们蓬头垢面,啃食草根树皮;幼童瘦得皮包骨头,眼睛却饿得发亮。她不顾嬷嬷劝阻,亲自到粥棚施粥,将自己的金镯子、玉佩都典当了买粮食。
最棘手的是西拉沐沦河桥损毁,赈灾物资无法运抵。和婉带着德勒克实地勘察,发现桥基被流沙掏空。她果断下令征调工匠,用木桩加固桥体,又从京城调来十艘平底船,将粮食分批运过河。
三个月后,巴林草原终于迎来了第一场雨。和婉站在王府的望楼上,看着嫩绿的草芽破土而出,牧民们在雨中跪地祈祷,不禁落下泪来。德勒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:“婉儿,你是草原的福星。”
赈灾归来后,和婉的身体每况愈下。她常常胸闷气短,夜间盗汗不止。太医院的太医们诊脉后皆摇头:“公主这是积劳成疾,需安心静养。”
乾隆二十五年(1760 年)正月,和婉病情加重。她躺在宁寿宫的病榻上,望着窗外的红梅,对乾隆说:“父皇,儿媳恐怕等不到春天了。” 乾隆握着她的手老泪纵横:“婉儿别怕,父皇已经传旨让德勒克晋封贝子,你安心养病。”
三月十七日申时,和婉公主在睡梦中溘然长逝,年仅 27 岁。乾隆辍朝三日,亲自主持丧仪,将她葬在京都八间房。出殡那日,巴林部派来三百骑兵护送灵柩,马蹄声踏碎了京城的晨雾。
德勒克在公主坟前守孝三年,每日以酒浇愁。乾隆四十六年(1781 年),他奉旨过继弟弟巴图的次子赛尚阿为嗣子。赛尚阿长大后娶了乾隆八子永璇的长女,延续了满蒙联姻的传统。
嘉庆四年(1799 年),太上皇乾隆驾崩。在清理养心殿遗物时,太监发现一个紫檀木匣,里面装着和婉公主幼时的画像、她写的《心经》手稿,以及半块未吃完的糖蒸酥酪 —— 那是乾隆十五年除夕夜,他带给和婉的最后一份礼物。
如今,和婉公主的墓早已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。唯有巴林右旗的老人们,还在传唱着 “三公主” 赈灾的歌谣。每当西拉沐沦河涨水时正规好的配资平台,他们总会说:“那是公主的眼泪,在为草原的百姓祈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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